难得团圆的《小团圆》

时间:2014-12-05

  

近日看了张爱玲的小团圆,也曾在开头被电子版的繁体字以及本就水一样滴答不清的人物弄得心烦意乱,但奇怪的是,这心烦意乱下也不着急往后看情节,对细碎的家常我是一贯很有耐心的,因为不用动脑。

书展买了书接着看。要我说,张爱玲的语言风格这么个性化,和她对衣服的执着的细节描绘有很大的关系。再加之行文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对人情世故冷冷清清却又细腻之极的描写,读来有时拗口,但是却能在舌尖生出丝丝袅袅的韵味,想不突出也难。

除了张爱玲独特的个人风格对读者的吸引,《小团圆》还因其中九莉和邵之雍的感情隐射甚至翻录了张爱玲和胡兰成的爱恨情仇,自然而然成为张爱玲最具卖点的一本小说。对于我这样一个对他们的前尘旧事几乎不了解的人来说,邵之雍的出现显得十分突然和不知所云,书上这样写道:

“‘有人在杂志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是个汪政府的官。昨天编辑又来了封信,说他关进监牢了,’她笑着告诉比比,作为这时代的笑话。

……寄了去文姬又来了封信说:‘邵君已经失去自由了。他倒是个硬汉,也不要钱。’

九莉有点担忧书评不能发表了——文姬没提,也许没问题。一方面她在做白日梦,要救邵之雍出来。

她鄙视年青人的梦。”

这就是邵君的第一次登场,汪政府的官即是邵君之雍,他被关进了监牢,和书上内容相对应,胡兰成也是在被关进监牢之后和张爱玲熟识起来。这第一次,张爱玲就写到了白日梦,后面还有“金色梦”,“金色的永生”。我想,梦总是空濛濛,所谓大梦一场就是无论怎样地翻江倒海,醒过来的那刻总是时空错乱而周身画面是静止不动的,就像先前还是大浪滔天,转眼连海面都消失了,只留下层层叠叠的水汽让人难以分辨是梦是醒。这样的状况下人需要时间将自己的七魂六魄拉回原位,这段时间里其实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正如后来九莉与她的三姑说的一句令人又爱又怜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起来简直是狂喜,难受起来倒不大觉得,木木的。”

多想握手小张,梦醒不就是这样的嘛。这“木木的“便是从那黄粱一梦中回神所需要的时间里应该有的感觉啊。

一个有三姑二婶这样浑身新思想的女性作为“表率”的小姑娘——九莉,既热情,又同时具备着无所谓一般地冷静理性。喜欢起来为了邵之雍哭过好几次,可喜欢到了一个顶点、正在平台期的横线上麻木地难受着忍耐之时,因为实在眼看不见进展,百无聊赖地待一会儿也能就那么走了。等回头慢慢咂摸出味儿来,邵之雍那“是好的”、“是不好的”的简单、任性的划分,简直让她好笑。一旦到了能笑的地步,其实已经带了距离开始审视,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开始捡起理性,对他、对自己,两厢都有不齿。木木的难受?连这些都没有了呀。

文艺女青年九莉写了那许多的爱情故事,明白这其中的弯弯折折,却还是跳进邵之雍的温柔陷阱里去,不得不说爱情是谁也必经的一道坎。不知道是不是隔了时空的缘故,邵之雍的甜言蜜语现今来看有种天真在里面,像是存心要来软化九莉这样的女孩子一样。九莉这样的女孩子是什么样?道理懂的通透,少了些经验;看着有些冷硬,内心深处却依然有着浓重的罗曼蒂克。结合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的说法,他对女人是“知”,非要从他的角度看,外面那些说他滥情的看客简直不懂得这里面的区别:一个对女人这样“知”的男人,用爱情来描述他们的关系是庸俗透顶的!他“知”了这许多女人,哪一个不是超越了爱?!依他之见,看客们该要好好同情他才对呢!九莉呢,慢慢了解了他的癖好却还是愿意暂且耽溺在“金色的永生”里,其实也是不舍得这一点“知”,古往今来,这难道不是所有文艺女青年的致命弱点吗?

不少人认为这本书就是张爱玲为客观披露其与胡兰成的这段感情而写,以为这是张爱玲对胡兰成《今生今世》在某种程度上的回应。而看张爱玲的书信,上书:这本书是“写过去的事”。比起和胡兰成的感情,其实用了更多笔墨写童年。九莉看惯了二婶(九莉的生母)的来来去去,败落成一盘散沙的家庭丝毫没有给予她一个家所应有的安心和根据地之感,因此也对不停流徙这一点看得很稀松平常,自己也能像生母一般随时走开似的。可以说,终其一生,九莉或者张爱玲都没有摆脱和母亲之间关系的阴影,作为读者的我只看到一个那么想得到母亲重视的小孩子,却因为母亲的潇洒不得不压抑着天生的亲近感,进而形成了对现实生活一辈子的远观,包括她对邵之雍的爱——遇到邵的修饰过的埋怨不去辩解,只会笑和笑着摇头;为他哭,却不是当着他的面哭;一旦看清楚了他,就果断抛弃了他,仿佛曾经没有深爱过似的。这是一种对生活的远观,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防御。

这书是写爱情故事,也是回忆录。除了爱情,我再次看到了童年、家庭对一个人的终身影响。提起小团圆,恐怕我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家庭亲子关系类书籍,这真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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