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观电影《夜行者》

  

看完电影《夜行者》后，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于是，随手在电脑里输了几个字，“唉，一声叹息！”本打算用这几个字作为这部电影影评的名字。相信大家肯定也都有同感，那就是，并非每一部电影或者是书，看完后你都会有许多话要说。而促使我写这篇影评的，除了陈宗恺老师劳心的《和风静语》，再就是在这部电影的最后，男主角Lou对他的属下说的一句话，“我绝不会让你们去做任何我自己不会去做的事情（I will never ask you to do anything that I wouldn’t do myself）。”

其实，在整个观影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盘旋一个问题——如何评价Lou？影片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让儿时看完电影后的经典之问一下子跳了出来——“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经典问题呢？让我理一下思路。

电影伊始，Lou在失业潮的大环境下为生活所迫，小偷小摸，有点理解；当废品回收站的老板以一句“我是不会雇用一个小偷的”，直言不讳地拒绝其试用期不领薪水这一卑微至跪的应聘请求时，有点同情；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拍摄案发现场视频卖给新闻电视台这一职业，在被告诫这是一份很危险的工作（Flaming asshole job）后，依然选择加入，有点佩服；踏进这一行当的一只脚还没站稳，迎头便接连遭受打击，却没有气馁，有点感动；着魔似的线上自学、线下实践，潜心钻研、细心积累，为了能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驾车简直是在玩命，有点惭愧；为了追求拍摄效果，破坏案发现场，感觉不对；在竞争对手的车辆上做手脚，使其发生交通事故，为了追求连续的新闻效果，知情不报，以及后来的借劫匪之枪，将忤逆其意的搭档打死，那已经是在犯罪了……

内心一直在纠结。但在影片的后半段，Lou接连犯下一连串不可饶恕的罪行时，对他的评价也几乎只剩下负分了。在电影结束之前，从Lou的嘴里冷不丁地出现了文章开始提到的那句话，“我绝不会让你们去做任何我自己不会去做的事情”。一瞬间，又迷茫了。那一刻，居然有那么一点景仰之情。可能，他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从影片中冷酷地推回到现实里，引发了我许多的感触吧。比如，我们在各种场合经常讲到的，你要干好一样工作，首先你要热爱这样工作，但现实中，有多少人是想片中的Lou一样，真心是由于热爱而工作的呢？再比如，在一个团队中，领导的带头作用，“我绝不会让你们去做任何我自己不会去做的事情”，[①]但现实中……

还是回到那个经典之问吧，“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许多年之后，凝视着抽屉角落里的那只曾属于一个警卫的旧手表，视频制作新闻公司的总裁Louis Bloom将会回想起自己被废料厂老板拒绝后路经车祸现场的那个晚上。”这是一个观影者在豆瓣影评上模仿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开篇写下的一句影评。似乎可以概括Lou的前世今生，但似乎又远远不够。

一块从工厂门卫那里抢劫来的手表，能够一直光明正大地戴在自己手上，似乎暗示着Lou有着一颗强大而冷酷的心。但如果，当初废品回收站的老板能够接纳Lou，那么Lou的人生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最近在看熊培云的一本诗集《我是即将来到的日子》，书中有一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刻，“你是你的沧海一粟/你是你的万千可能之一种”，是啊，人生有无数可能性，我们却永远只能选择其中一种活法。这也就是现在的你。既走不回过往，也逃不进将来。

“谁比谁更宽广，万能的上帝，还是绝望的人？”“凡是上帝不能成全我们的，我们都在成全上帝。”偶然，或者必然，Lou发现了自己热爱适合并且愿意投身的职业——新闻视频制作。此后，一发不可收。开始时，他的那种奋斗精神，绝对可以评得上区级、市级乃至国家级劳动模范。Lou在掘得第一桶金之后，并没有去挥霍，而是用于更新设备；在拍摄采访吃到几次闭门羹之后，没有气馁，而是用心去学习、观察同行们是如何做的；在拍摄突发事件场景过程中，悉心研究拍摄技巧，不断提高自己的拍摄水准，那种投入程度，简直走火入魔。

虽然，有些时候，黑与白、是与非的评判标准并不是那么明晰，但，我们每个人的心，还是能够感受到事情最微妙的变化的，除非，你的心钝了，不知不觉间，被困厄打磨，被风尘厚厚地包裹。

如果说Lou利用并挟持电视台部门负责人可以视为双方相互利用无可厚非的话，那么他置职业道德乃至国家法律所不顾，不管被害人生命死活、杀死竞争对手和事业上的伙伴的做法则实难为人所承受。

傅雷在为其所翻译的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一书的献辞中说：“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我想，这也是将来有一天，Lou一步一步步步惊心所构建起来的“黑金帝国”崩塌之后，应该好好回味的一句话吧。

一篇这么短的文章，居然断断续续写了几天，看来自己真的不怎么会写字。不过，写写停停似乎也有好处，否则，这篇文章就不会遇到下面的这首放在文末倒也贴切的诗了。谁能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虚度》

如果有一天/你身居高位/却不谋求有希望的变革/让你所有的隐忍前功尽弃/我不说你是一个好人/也不说你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虚度光阴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四海名扬/对周遭罪恶却只有墓碑般的沉默/让你所有的文字失去良知的光芒/我不说你是一个好人/也不说你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虚度光阴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为自己争得了自由/却要践踏邻人的自由/让你的自由处于同样的危险之中/我不说你是一个好人/也不说你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虚度光阴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赚足了钱还在忙着赚钱/不去实现贫穷少年时的理想/让你所有的钱财变成一堆无用的数字/我不说你是一个好人/也不说你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虚度光阴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于茫茫人海寻得灵魂唯一之伴侣/却不知用你的生命去珍惜/让你所有的寻找变成一场徒劳/我不说你是一个好人/也不说你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虚度光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