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恺

    前苏联解体以后，西方世界并没有因为俄罗斯改变了社会制度就对它另眼相待，时不时会与俄罗斯铆上劲博弈一番。想想也很正常，人家感冒你的制度只是借口，诺大一个国家，随便抖抖脚，地球也会喷嚏几个，唯有让你分裂了、死亡了，才会有收场的那一天。这不，这为一个乌克兰“克里米亚问题”又对上眼了。

对西方世界与俄罗斯间的是与非，不懂政治的我，插不上一句话，也丝毫没有任何兴趣，倒是愿意透过这是是非非，读一读曾经的过往，相信会有更多趣味的。

   于是，近日四处寻觅，翻找阅览了一些关于克里米亚的书籍资料，包括保罗˙库比塞克的《乌克兰史》、王庆平的《俄罗斯与乌克兰关系研究》、林治华的《转型经济的所有制改变模式研究——以乌克兰所有制改革为视角》和李姬花与柳德米拉˙斯吉尔达的《乌克兰研究》，从中读出一些意蕴，遂信笔就记录下来，也算是扬起历史积淀的尘埃，管窥那风云背后的沧桑面目。

   克里米亚半岛位于乌克兰的最南边，它的面积2.7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我们台湾的四分之三；人口260万，相当于台湾的十分之一，其中160万俄罗斯人，60万乌克兰人，还有一些鞑靼人和极小一部分其他民族的人。克里米亚南临黑海，东扼亚速海，地理书上说其“犹如一只伸展开巨爪的章鱼，将触角从东欧平原南端伸向黑海中央”，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自十八世纪以来，军事家们就有“谁占领克里米亚，谁就能控制整个黑海”的共识。

   历史上的克里米亚，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13世纪，游牧于蒙古高原东北部及贝加尔湖周边的蒙古人祖先鞑靼人部落，跟随成吉思汗西征欧洲大陆，占据了现在俄罗斯国土的大部分地盘。1225年成吉思汗划分四个儿子的封地，长子术赤被封“术赤兀鲁思”，也称“金帐汗国”，就是现在历史学中常用的“钦察汗国”，属元朝西北宗藩国，是蒙古国四大汗国之一，管辖地域为乌拉尔河以东的钦察草原东部等地区。术赤的第二子拔都乌拉尔于1236年～1240年征服乌拉尔河以西包括钦察、不里阿耳等部族和斡罗思等公国，迫使他们称藩纳贡。从而在1243年确立南起巴尔喀什湖、里海、黑海（其中包括了克里米亚），北到北极圈附近辽阔地域的钦察汗国。

14世纪初期，这些鞑靼人皈依逊尼派，自此确立实现相对温和的伊斯兰化，这标志着金帐汗国突厥化的完成。随着百年后国力的日渐式微，金帐汗国也因内斗而分裂成四个国家。1478年，伊凡三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伊凡大帝”）领导莫斯科公国独立并统一封建割据的俄罗斯，伊凡大帝拒绝持续了二百多年的进贡。1480年，金帐汗国阿合马汗来讨伐，一场“乌格拉河对峙”战役，莫斯科兵不血刃，不战而胜。到1502年，金帐汗国被蒙哥吉雷汗率领克里木汗国军队攻克金帐汗国首都萨莱，称雄欧亚大陆两个半世纪的金帐汗国彻底亡国。

1486年，一个叫尼古拉˙波佩里的人来到莫斯科大公国，回到欧洲，向欧洲人描绘了他在公国的见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遂使令波佩里再次来到莫斯科，意欲确认神圣罗马帝国的册封，因为当时的欧洲都属神圣罗马的附庸。伊凡大帝没理睬这个“示好”，此时的他，早对周边小国自称为“沙皇”了。

金帐汗国分裂后，渐为列强各个击破，唯有在这的克里米亚汗国历史最为悠久，即便是立陶宛大公国分裂成波兰和立陶宛，再分别为俄罗斯所兼并之时；即便是俄罗斯一统天下，傲视东欧中亚的情况下，它却依然又安然地度过了数百年。

1478年，克里米亚汗国就投身奥斯曼帝国，成为其一个附属保护国。因为地势便利，俄罗斯数代帝王一直觊觎这块宝地，碍于其保护伞土耳其的强盛，始终无法得手。从1676年开始的200多年间，为了克里米亚，俄罗斯与土耳其多次大打出手，先后战争达11次之多，1768年第五次俄土战争，凯瑟琳二世统治下的沙俄大胜，逼迫土耳其签订《凯纳尔基条约》承认克里米亚汗国“独立”，俄罗斯转而成为其保护国。1783年一心吞并克里米亚的沙俄终于撕下伪装，叶卡捷琳娜大帝宣布正式兼并此地，谓之“这是我叶卡捷琳娜带给俄罗斯的嫁妆”。

历史篇章不断翻越，纳入沙俄帝国版图之内的克里米亚从未停止过硝烟。

沙皇尼古拉二世东扩计划让欧洲诸国感到威胁，欧洲列强尤其是英法对俄罗斯强烈不满，他们担心俄罗斯取代奥斯曼帝国，将势力深入地中海而影响英国通往印度的水上航线和法国在北非的殖民地，遂暗中支持土耳其对抗沙俄。其结果是导致克里米亚战争（史称第九次俄土战争）于1853年爆发。这次战争被评价为人类战争史上的首次现代战争，结果是英法、奥斯曼帝国与撒丁王国联合同盟战胜俄罗斯，取得巴尔干半岛的控制权，1856年3月，攻陷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打死黑海舰队司令纳西莫夫将军后，各国签订《巴黎和约》，条约规定黑海实现中立，外国军舰未经土耳其同意禁止通过黑海的两个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此条约现在依旧有效。

为了这场战争，俄罗斯可谓大伤其神，历史为之改变，农奴制被改革，还导致1867年因财务困难以720万美元的低廉价格将阿拉斯加出售给了美国。

就便是克里米亚归并入俄罗斯已达数百年，克里米亚鞑靼人依然对俄罗斯人怀着刻骨仇恨。几乎每次俄罗斯与外界战争，居住于此的鞑靼人几乎每次都与俄罗斯为敌，包括前苏联时期的卫国战争。1921年这里成立了隶属俄罗斯联邦的克里米亚鞑靼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可到纳粹德国侵略俄罗斯时，绝大多数鞑靼人又都毫不犹豫地站到俄罗斯的敌方，在红军中的鞑靼人几乎都开了小差；热情款待侵略者，称“阿道夫先生”为“救星”；还整村居民参加“自卫队”讨伐游击队，摧毁游击队的粮食基地，造成游击队粮食短缺举步维艰；设立集中营关押克里米亚同情红军的居民，截杀战败红军，协助屠杀空降兵，造成成千上万人死难，等等。

鉴于此，在德国人战败以后，斯大林专门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将这个民族整体挪窝，并废除自治共和国改为克里米亚州。1944年5月18日前苏联内务部队（NKVD）（我们一般翻译成“契卡”）挨家挨户敲开每一户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家门，以鞑靼人与德国占领军合作为由，马上驱逐出克里米亚，命令他们三天之内全部搬离。据记载，一共18万多个鞑靼人被装进67个梯队管制的火车车厢，被迁徙到中亚地区，大部分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和撒马尔罕沙漠地区，四年内，有近30%死于气候不适水土不服。活着的人们也被禁止回到故里，苏联解体后，这个地区归属乌克兰，为了抗衡俄罗斯族居民，乌克兰当局开始有计划地将一些鞑靼人迁回，为他们提供旅费和安家补助，迄今已陆续有近25万多人重回故土定居。由于当初这里鞑靼人被驱逐之后，前苏联当局有计划地迁徙了大批俄罗斯族人过来定居，所以，至今这里居民仍然是以俄罗斯族为主。

说起克里米亚归属于乌克兰，那“功劳”得归属于赫鲁晓夫。

赫鲁晓夫并非乌克兰人，但是他是在乌克兰起家的，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1953年9月成为苏共第一书记后，反省当初斯大林强迁俄罗斯人到克里米亚效果不彰，甚至带来不少社会矛盾，于是就将这块土地划归与克里米亚有陆路相连的乌克兰，也算是对他发家所在地的一份厚礼，是俄乌“恒久友谊的象征”。只是，他肯定没有想到，苏联会解体；也不会想到，这里成为俄美争斗的前沿；更不会想到，这里成为俄乌增添仇恨的新地狱。

当时时间2014年3月16日，乌克兰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以82.71%的投票率，以96.6%的高票赞成克里米亚共和国加入俄罗斯，也许，也仅仅是国际政治舞台的又一幅帷幕徐徐拉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