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丹

谈到恐怖文学，就不能不谈日本文学。《午夜凶铃》、《怨咒》等恐怖小说已经被搬上了银屏，通过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人们认识到了日本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怨灵文化。事实上，这个与我们国家一衣带水的邻邦，总是能出现许多擅长撰写恐怖小说的大师。在他们的笔下，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和超自然的力量，人性中最阴暗的角落都逃不过他们冷酷的笔端。

最近，我偶尔阅读了一篇由一名日本作家荒木飞吕岩撰写的短篇恐怖小说《杜司利》，让我再一次领略了日本恐怖文化。

整篇小说的故事非常简单：一艘触礁的游艇，失去了动力和通讯联系，被迫停在茫茫大海之中等待救援。年轻的游艇女主人已经在触礁时落水身亡，船上还剩下受邀而至的青年男子雅吾和女主人豢养的宠物——一只黑白相间的英国短尾猫“杜司利”。时间过去了五天，游艇上所有食物已经吃完，仅剩下半瓶矿泉水，等待中的救援仍遥遥无期，而船身触礁时的裂缝却在慢慢变大，船体在缓慢的下沉，更糟糕的是一群嗜血的鲨鱼也盯上了两个幸存者。为了能够获得食物和淡水，为了能够从鲨鱼口中逃生，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等到救援，一人、一猫在一艘船上展开了生与死的残酷、血腥较量。

事实上这篇小说的主题本身并不新鲜，可以说“绝境”、“围困”、“脱生”等故事，一直是恐怖小说中常见的主题，此类小说常常将几个主人公放在一些濒临死亡的自然或人为绝境之中，进而展现出人因对死亡的恐惧和生存的渴望所激发出的力量。这种力量有时是光明和伟大的，但更多时是阴暗和恐怖的。

但是《杜司利》的作者独辟蹊径，将绝境中的人，换成了猫。众所周知，猫是人类最熟悉的动物之一，而且是人类豢养最多的宠物之一，温顺是宠物猫最大的特性。

在小说中，作为主角之一的家猫“杜司利”，从一开始完全是普通宠物的表现，并且在雅吾绝望之时，依偎在他怀中，使他平静下来。但是随着死亡的逼近，男主角的变化，“杜司利”身上的“兽性”逐渐消退，它逐渐对雅吾由亲热转为警惕，小心翼翼的获取自己生存所必须的食物和淡水，而当男主角雅吾终于要把它作为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食物时，“杜司利”身上几乎再也看不到“兽性”，而表现出了“人性”中的冷静、机智和勇敢：它与雅吾斗智，运用智慧夺取了仅剩的半瓶淡水；几次从雅吾的刀下与精心设置的机关中逃生；当最终落入对方的掌中，即将被活活吃掉之时，毅然以“壮士断腕”的方式绝地反击，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此时，“杜司利”可以说是完成了由“兽”向“人”的转化。

而小说的另一主角建筑师雅吾，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表现。这个外表帅气、风流潇洒的人在这场灾难中，走完了“人”向“兽”的蜕化。

和“杜司利”一样，雅吾一开始的表现，就和那些遇难的人一样：惊惶失措、悲观绝望……依靠着“杜司利”，雅吾度过了心灵上的“失控期”，此时的他，对这只小猫充满了感激之情。然而，同样随着食物的减少，环境日趋恶劣，当生存成为他心中最大的欲望时，雅吾身上的“人性”逐渐消失了，“兽性”开始浮现：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没有食物就把“杜司利”吃掉！当最终雅吾拿起餐刀并藏在身后，微笑着走向已经对他产生警惕的“杜司利”时，不由得让读者内心产生阵阵寒意——一个“恶魔”诞生了。

雅吾之后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恶魔”这个字眼来形容，他充分展示了“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为了能够抓住“杜司利”，他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甚至最后不惜自残相诱！当最终将“杜司利”抓住时，雅吾欣喜若狂的表情，生吞活剥般的直接将牙齿咬向了“杜司利”的喉管，此时此刻，雅吾已经完全成为一头嗜血的野兽，也正是因为他最后野兽般的疯狂，激发出对手的绝地一击，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毁灭。

读完《杜司利》，轻轻的盖上书页，觉得心中有一股郁郁之气。是的，日本恐怖小说的特点之一就是让读者身心在阅读中受到一次震颤。《杜司利》让我再一次看到了人面临死亡、面临危险时的脆弱和可怕，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动物都能在生死之时表现出“人性”，那我们应该可以做的更好吧？

小说的结尾，满身伤痕的“杜司利”仍在等待，救援船还没有出现。这不能说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但是确实是一个令人回味的结局：只要等待，就有希望。